Noris

第十六章 春草明年绿

青丘近日甚是热闹。

十里桃花，果真如传言那样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，绵延十里的淡粉轻红，当真是美丽极了。

游人并不多的样子，毕竟是青丘的宝地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，邝露也瞧见了些老熟人，只是她如今摒了神识，再以轻纱遮面，换一身以往从不穿的红衣，也没被故人认出来。

红衣是阿珏给她买的，说她穿着显气色。

“会不会太扎眼啊。”

“你本来就生得好看，穿着显眼些也无妨。”阿珏说。

她喏喏地应了，女孩子被人夸好看心里还是欢喜的，纵然她做上元仙子这么些年，进退有度举止大方，但她还是个女孩子呀。

那件红衣真的很衬她，即使她蒙了面纱还是能感受到别人瞧她望的目光。

她往阿珏身后躲了躲。

他想牵她的手，她下意识地逃开了。

青丘倒真的很会弄这些花儿草儿的，还在桃花林里各处摆了石桌石凳，上面放着新鲜的瓜果佳酿，供人游玩累了歇歇脚。

此时邝露就坐在河边的一处凉亭里，吹着悠悠的河风吃着清甜的蜜瓜。

风吹来隔壁桌子上的聊天声。

邝露玩笑心起，听着隔壁几个女孩子从胭脂水粉聊到珠钗衣裳，阿珏瞧她认真想说什么，她伸出手指比一个“嘘——”的动作，他就不说话了，跟着她一起听。

话题一变再变，女孩子就是这样，放她们聊天没五分钟就可以从今天吃什么聊到昨日新买的珠花。

“哎你们听说了么，听说天帝陛下要选妃了。”

“真的？”另一个女孩不信，“陛下不是自从上元天妃去世之后就再没有———”

“男人嘛哪能真的为谁守一辈子呢。”女孩撇嘴，“再说了那上元天妃又不是陛下心爱的女人，陛下爱的是当年的锦觅仙子，为了她可是连发动神魔大战都在所不惜，情深至此，可是不也没耽误他纳了上元天妃。”

“可那位上元天妃可是生了陛下的长子，听说已经要被立为太子了。”

“这有了后娘自然就有了后爹，日后陛下再纳妃生了孩子，有亲娘的孩子还怕那没娘的孩子么？”

“怎么，瞧你这意思是势在必得了？”另一个姑娘打趣她。

“我凭什么还不能想想了。”那个姑娘脸红红的，但是嘴巴还是硬的，“陛下要真的要选妃，凭我的家世才貌也不是不能一争，再说了陛下是天地之主又那么芝兰玉树，那么俊俏的一个人，天上地下六界四海谁不心悦他？”

“那锦觅仙子是水神的长女，又是六界第一美人，上元天妃是太巳府的独女，听说那也是数得着的美人，你无才无貌的，口气倒是不小。”另一个女孩打趣她。

“那我想想，就想想还不行么？”

邝露听了半晌，刚开始也是觉得那姑娘娇俏的可爱，只是后来听到那句有后娘自然就有了后爹，心还是抽着疼了一下。

那个孩子，那个孩子，若是润玉真的再娶娇妻生幼子，那她的念儿怎么办？他会不会像当初的润玉那样，看着旭凤一家三口和睦安乐的样子，然后一个人在角落里偷偷地哭。

不会的，润玉不会叫他的孩子吃他当年的苦，他不会的，这么些年他不是做得很好么，彦佑总说他是好父亲，彦佑不会骗她。

可是脑海里润玉躲在角落里哭泣的脸还是挥之不去，那个孩子那么像他，哭起来一定也是那般模样。

可是她能怎么办呢，她已经不能回头，她不能再回到那个监牢里去，哪怕那里有她的孩子。

她痛苦地抱住头，无声地呜咽，阿珏伸手覆在她的手上，叹了口气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“白帝八千岁的寿辰，邀我去参加寿宴，你与我一道去吧。”阿珏说。

“白真？”

“嗯，”阿珏点点头。

“你与他也认得？”

“年幼时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
“他寿辰应该会来很多人吧，我怕遇上故人。”

“不必担心，你如今与当初也是很不一样了。”

“哪里不一样？”

“面容，心境，哪里都不一样了。”

“那我从前是如何？”

“你从前总是泪眼汪汪。”

“如今呢？”

“如今笑得多了，有点孩子气。”

“我都快六千岁了。”

“那年纪也不算很大。”

“你多大了？”

“我？我有一万岁了吧。”

“那你很老了。”邝露看着他笑。

“我的确是很老了。”

邝露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能和白真相识，她猜到了他的身份，但她也不问。怎么问呢，问你一个妖王为什么要带走天帝的妃子，未来天帝的母亲。

他没伤害过她，在她面前他也没伤害过旁人。她知道妖王杀过不少人，以往也发动过不少战争，但他没有害到她头上，她也不能像个圣母似的指责他。

她当年跟着润玉发动那场逼宫，死的人又何其无辜呢？

她便随着阿珏去了白帝的寿宴。

她一身淡粉的裙裳，还画了淡妆，眉心贴着桃花钿，她本来不想贴的，是阿珏执意要给她贴上的。

“贴着好看，瞧着叫人欢喜。”

那就随他吧。

走之前他轻轻地帮她蒙上面纱。

“我是不是会遇到什么人，如果你不想叫我去，我也可以不去的。”她心里发慌。

“不会的。”他说，然后抱了抱她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写了，就很悲伤。

春草明年绿，王孙归不归。

下章润玉上线。